扬雪五月

+一个甜的校园暗恋

黄少天拿着物理作业去找喻文州的时候，晚自习已经下课了快半小时。整个教室走掉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一半安安静静的，除却小声交谈问题之外，全在埋头苦读。

这才高一，又还远没到阶段性考试的时间，这种状态对于这个年纪的他们来说有些太过紧张了。可这毕竟是全年段最顶尖的班级，集结了那么多爱读书又会读书的人。

教室外的走廊偶尔会跑过几个逗留嬉戏打闹的身影，教室内的人却仿佛开了自动屏蔽器一般，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别班同学边聊天边经过时都被这氛围给震得要压下声来，连带感叹几句。

喻文州显然也是这样强大的存在。他的邻座现在围了一大圈人，他们对着道数学题讨论了可能有十多分钟，动静不小。而他还是镇定自若地算着自己的题，直到黄少天过来才抬起了头。

黄少天偷偷扫了眼他的进度，喻文州也在做这张提纲，虽然不及自己快，但他跳过的那一两道题果然都写了答案。还在位置上的人把草稿纸重新翻了一页，写了两个数字后停下笔说:“这边有点挤，我去你那里吧。”

哦，好。原本搬了椅子端正坐好的黄少天点点头，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喻文州过来后并没有坐下，而是一手撑住他身前的桌檐，从他身后略略弯下身来开始讲解，非常自然的模样。

这个姿势有些太亲密了，就像靠在对方的怀里，离得这么近，他甚至可以闻到喻文州领口处洗衣液的香味。黄少天心飞快地跳起来，控制不住地发散思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题已经不知道算到什么地方。

他很认真地对着对方列出来的那几个式子研究一番，和标准答案是一样的步骤，然而并不能看懂——如果自己能看得懂，他也不会在内心挣扎一番后鼓起勇气跑来问喻文州了。

身旁的人在这时放下笔，侧过头问道：“懂了吗？”

“呃，嗯……”可能换做是问老师他都不会紧张成这样。黄少天捏了捏出汗的手指，没敢看他的眼睛。

喻文州像是解读出了他的想法，笑了笑：“那我们再来一遍。”

黄少天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谢谢你啊，明天请你吃鸡排！”

“没什么。”喻文州温和地笑道，重新拿起了笔。

他的字迹可真工整。黄少天看着他，不免又有些出神。

喻文州的腕上戴着副黑色手表，衬得他的肤色极白。或许是他手腕比较细，表又没有戴的太紧的缘故，讲题的过程中总会不经意地拨动一下。这个动作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怦然心动，特别是他的手还那么好看，节骨分明的……

不过心动归心动，这回黄少天没让自己分心太久，短路片刻后很快又跟上进度，在对方的详尽讲解中彻底明白了这道题的算法。

其实就算还不明白也不要紧，喻文州肯定不会介意再讲一次。他一直是这样充满耐心，不会自私得不愿分享，也不会随随便便嫌人愚笨，就算浪费了自己的学习时间也不会说什么。

越是这样黄少天反倒越不好意思麻烦他。哪怕从理论上来说，他们两个的关系不该存在这样的顾虑。

天已经有点冷了，风从脸上刮过的时候都有了几分痛意，黄少天深吸一口气，踩着自行车任街上灯火从身侧穿行而过。

他一个男生会有这么多内心戏真的很糟糕，可谁让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这样心怀鬼胎，自作多情。

但他还是记得对喻文州第一次有印象，也是最初认识他的那个场景的——那竟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那是校运会的第二天，九月份的尾巴，天气却还很炎热。黄少天刚参加完自己的项目，流了一身的汗，体力也消耗不少。虽然他不大需要后勤人员如何细致入微的照顾，可确实是觉得有些累了，便选择提早回到教室。

上午还有些比赛没结束，教室里的人并不多。所以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很容易就能看见方锐那噼里啪啦地打着游戏。

黄少天喝着水走过去围观，看了没一会索性坐在他的身边点评起来。他们俩是初中同学，彼此之间颇为熟络，像现在这样叽叽喳喳地边打游戏边互怼是常有的事。

他面前的桌上还摆着本摊开的课本，上面写一半的习题是这次国庆放假的作业。黄少天最开始坐到这个位置的时候还啧啧道“校运会都这么拼”。结果回个头就把自己的水杯洒了，水流迅速地滑过一整面的书页，顺着书脊淌下课桌，落到了书包和地板上。

黄少天当场就傻了眼，一时也顾不得自己裤子也湿了，赶紧站起身把书上的水倒掉，手忙脚乱地抽了很多纸巾，等桌子擦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笔盒也遭了殃，该死的方锐居然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嚷着“你完了”，简直要气死人。

偏偏在这个时候，喻文州回来了。黄少天看到他的瞬间几乎泪流满面：打湿了人家课本的事，换做是熟人尚且会觉得困扰，更何况是新同学。他在人际交往方面一向随意，来到新的环境，也不求和每个同学关系都很密切，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人家留下坏印象。

黄少天连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地道歉着。然而面对一片狼藉的课桌，好像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无力。

可喻文州居然笑了！不知是不是被自己的态度给吓到的缘故，他摆摆手说：“没事的。”

“卧槽没事怎么会没事呢都湿成这样了！对不起啊啊啊真的很对不起、我我我……你等等我想想怎么补救！”

越是这样的反应黄少天反倒越过意不去，他看着喻文州把湿透的课本拿到了向阳的地方，内心一阵愧疚的同时还想要继续再说什么，但喻文州却打断道：“没事，只是水洒了，晾晾就好，少天你坐吧。”

被这么一叫黄少天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名字？而且怎么会叫得这样亲密？哎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黄少天有些茫然：“坐什么？”

喻文州一面整理着桌上的物品一面笑着说：“你不是要坐这里吗，坐吧，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

嗯？等等、不是！现在他怎么好意思……黄少天连忙客气地表示不用不用自己站着就好，可喻文州比他更客气，并且在客气的同时态度十足坚决，他轻轻把黄少天按回座位上：“你坐吧。”

这样真的太难拒绝了。黄少天抬起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好吧谢谢你啊，但是书本真的真的没事吗？”

喻文州摇摇头笑道：“真的没事的，之前我也把水溅到上面过，你不用太在意。”

如果是别的男的，早就明里暗里地爆了好几句粗口，可喻文州依旧是风平浪静的，而且看起来是真的没有生气的模样。

黄少天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你同桌人不错啊，又爱学习又这么宽宏大量的，他叫什么名字啊？话说他为什么认得我？”

直到这时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方锐才出声道:“喻文州，废话你天天来找我他能不对你有印象吗？”

“哈？是吗？那我之前怎么没注意过他……”

“我去，不是吧你没注意过啊？那你之前在干嘛！”方锐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而且人家好歹是班长，你太过分了，真的。”

“……”

黄少天无话可说。

不过他和喻文州虽然认识的时间相较于其他人要晚得多，被圈粉的速度却很快。

他对喻文州的初印象不错，因此会下意识地选择和自己觉得不错的人相处。一旦彼此熟悉深入了解后发现这个人其他方面的优点，两个人的关系就会拉得更近，如此往复循环。

而喻文州是真的很好，不仅仅是成绩上的优异，还有待人的温和耐心与细致体贴。黄少天会选择和他频繁接触是这个原因，或许动心也是同样的理由。

和喻文州走得特别近那段时间里，黄少天曾一度自封为专业喻文州吹，三天两头就要发动态夸一次，什么班长字真好看啦、班长换了件黑衫超有气质，没想到班长居然喜欢吃白切鸡啊，这次考试第一名又有我们班长云云。没想到这么吹着吹着真的吹出了问题。

他没事总习惯跑去喻文州底下刷刷留言，他话特别多，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喻文州不一定每条都回，但一旦有回复他就会很开心。

只是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喻文州的留言板时不时会出现另一个女生的影子，那也是他们班的同学。

黄少天不记得她和喻文州有多么熟的关系，两个人座位也离得很远。可她总会留些半带开玩笑性质的话语又或者是充满小女生气息的句子，喻文州也会回几次。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作为绯闻可能都不值得一提。可黄少天看着留言板，忽然就觉得不怎么高兴。

他一口气刷了很多条，直到彻底把对方盖过去才满意起来。而后那个女生线下来找喻文州的时候也十足警惕，忍不住想过去插一脚。他实在是见不得他们一起为什么事情笑得很开心的画面。

这场莫名其妙的角逐持续了一个月之久，直到那个女生似乎换了新的目标，没怎么再来找过喻文州，以及留言板大多情况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黄少天才又渐渐放心下来。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渐渐发觉自己不大对劲的。

而后有次黄少天曾有意地把话题引到对方身上，带着满满的酸意却又故作自然地打趣着问喻文州那个女孩是不是喜欢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喻文州说起这个人。喻文州大概也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吧。”

可他就是觉得有！黄少天暗暗腹诽着，又继续问道:“你怎么确定人家对你没有意思呢，难道你之前谈过恋爱？”

喻文州像是被他逗笑了，摇摇头道:“没有，真没有，这只是感觉吧。你呢？你谈过吗？”

“没没没，我看着像谈过的吗？”

“是吗，”喻文州笑道，“我总觉得你很受欢迎，应该也有很多人追你吧？”

“呸呸呸没有的事！哎是不是方锐说的，你可千万别听他瞎说！”黄少天扭过头去红了耳朵，一时却没再说话。

他是没少被女生追过，也曾有别的暗恋对象，可黄少天并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想谈。

这其中的理由说出来或许很难理解，排开不喜欢的人不说，就算每次有了喜欢的人，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告白而是悄悄藏在心底，哪怕有时候表现得已经有些明显了也不肯说出来，错过也不要紧，毕竟这个年纪的感情尚且没有什么是真的很有份量的。

所以像现在这样发现自己的心意以后，他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默默地守着，纯粹的个人原因，和性别并没有太大关系。

就好像他外在看着总是那么大大咧咧，在感情方面却十足小心翼翼，面对喜欢的人会怂，既想接近又不敢接近，既想让对方有所察觉又怕被对方发现后感到排斥，这样纠结复杂的心情，被身边人嘲了很多年都改不掉。

不过喜欢喻文州又多了些不大一样的地方，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同性有好感，同性之间，特别是关系亲密的同性，因为走得太近，有些东西要藏起来好像就更为艰难。

好比一些肢体接触，玩得好的男生们做起来总是很自然，偶尔恶趣味一点互拍下屁股或者半开玩笑地坐在对方腿上本都是正常不过的事，但对于喻文州，一旦有了那么点心思后，他连勾肩搭背都有所顾忌起来。

然而虽是如此，他还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和对方相处与接近的机会。

有事没事刷刷留言，戳戳聊天窗口发几个表情包，有什么好笑的段子或者好吃的总记得要一起分享，有问题就去问他，体育课约着一起打球……喻文州是住宿他是走读，两人放学并不同路，为了能够和对方多待一会，黄少天甚至选择了晚一些再回家，跟着喻文州一起在教室里自习写作业。

这些行为，或许最开始是出于私心的有意为之，但在不知不觉之中，竟也慢慢地改变了自己。

就从学习方面来说，黄少天天赋异禀，初中没怎么费力气就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但高中显然不能再这么耍小聪明了，物理课稍稍注意力不集中，作业马上就不会做，很快也就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挂科的感觉。

这对黄少天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特别是看到喻文州仍然维持着高分时，什么高中挂科是正常的安慰说辞都成了屁话。巨大的落差感在心中搅起不甘与难受，并且在发现这份情感是喜欢之时，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种极为疯狂的状态，很久都没燃起这种斗志，黄少天忽然觉得自己他妈的，真是前所未有的热爱学习。

他想要变得优秀，想要离喻文州近一点，更近一点，超过他都可以，大不了换自己来罩他。他们可以为了一道题的不同写法争得不可开交，也可以换做喻文州来主动问他。正因为喻文州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所以他才需要拼尽全力地把各方面做得更好。

黄少天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头在这时候被不轻不重地摸了一下，他抬起眼，见喻文州笑道:“刚才的笔记有抄完吗？老师幻灯片切得有点快。”

尽可能地忽视头皮那份麻痒感和脸上腾起的热度，黄少天挺直了背拿出笔记本，翻开才发现字迹有点潦草，脸上一时有些尴尬，可喻文州已经毫无意见地抄了起来，他只好凑过头去解说道：“这个公式我抄的有点不清楚，其实它是写作……”

他悄悄抹了把汗，尽量使自己的声线不要抖得太厉害。

果然现实要做到还是有点难。黄少天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自认为是个坦荡潇洒之人，直来直往，做起事来干净利落，但是在喻文州面前，他甚至连坦荡的一面都会变得很吃力，有时候简单的一句道别都花了他很大的勇气。

问问题或者讲解也好，分享段子也好，怎么做才能显得不那么刻意，这是个大难题。

处心积虑成这个样子，听上去似乎很累，也许喻文州不在的时候他会自由轻松得多。但等到喻文州真正不在的时候，他又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喻文州报了化学竞赛班，每到周三、周五的晚上，以及周六的一整天都不在教室。黄少天每每望见那不远处的空位，特别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今天有课时都控制不住地满心惆怅。

若不是晚上有急事，大多情况下黄少天都会暗暗地等喻文州下课，只是他们那科竞赛下课的时间偏偏是里面最晚的，要么等不到，要么等到喻文州夹着课本回来的时候他也差不多该走了，否则老妈又要打来电话质询他是不是又跑哪里玩去了。

理论上来说这样的等待真的没什么意义，到头来也就那么点相处时间，可真正等到对方的瞬间，那种喜悦的感觉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哪怕只是说几句话也不要紧，好像一整个晚上的委屈、不高兴都会消解。

有那么几次，黄少天也曾在想为什么自己开学初就退了生物竞赛班。最开始生物竞赛的入门考试他一下子就获了奖，还得到一张小奖状和一本笔记本作为奖品。虽然和喻文州选的是不同的科目，但或许自己也不在这个教室就不会想那么多。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当他冷静下来以后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一来这所学校就确定了要学习文科的，而喻文州十有八九会选理科，高二基本上不会同班，而以后可能因为各自新的好友圈而不可避免地关系疏远起来……那也没关系，到这里就好，反正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已经够了，为了喜欢的人改变自己的选择在他眼里显得幼稚而不切实际。

喻文州会给他很耐心地讲题，偶尔摸摸他的头，和他开开玩笑，和他一起分享另一只耳机，看自己的时候会露出很好看的笑容，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这样就很好。

他不知道这段暗恋还能维持多久，每天能尝到一点甜头就很满足。再苦再忙再无趣的日子都有了点期盼，他是为喜欢的人奋斗着的，感到疲惫的时候回过头能看见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就觉得现在的日子都充满意义。

他并不求喻文州有任何回应，只要保持对他友谊范围内的关心就好，等以后彻底放下的时候再考虑要不要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从头到尾黄少天都是这样想的，两人的关系也因此一直被他控制在这个度里。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少天总感觉最近喻文州对他的态度稍稍有点不一样了。

这个不一样非要说起来又很难说清……上周月考成绩出来，喻文州他们小组有个妹子年段排名进步不少，欣喜之余，便极为大方地请全组喝奶茶，大冬天的，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本来也就是他们小组内部的福利而已。黄少天路过时开玩笑了说一句好冷啊我也想喝，结果回个头就不见了喻文州，再回个头他居然特地去给自己买来了。

他完全是随口一说而已！黄少天吓了一跳，傻盯着喻文州半天才想起要接过那杯热乎乎的奶茶，反应过来后赶紧掏出钱包：“谢谢啊，其实我只是随便说的，话说多少钱啊，我给——”

可喻文州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又轻轻地握了两下，他的手真暖和。手背上的温差让黄少天失神了两秒，眼前的人看着他：“少天。”

“啊？”

“感冒了还是多穿点衣服，手这么冰。”

“哦，好……”黄少天木讷地点了点头，对这份关心自然颇为感动与欣喜，但感动欣喜的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太对——等等，喻文州怎么知道他感冒的？他记得自己没讲过吧？

“听到你咳嗽了。“喻文州垂下眼笑道，”最近天比较冷，要多注意身体，这杯奶茶我请你就好。”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黄少天捧着奶茶笑嘻嘻地说着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心里彻底乐开了花，这猝不及防的糖足以让他高兴好久，毕竟最近真的太忙了。

临近期末，为了赶进度老师的讲课速度也加快起来，这段时间每个人都忙成陀螺。包括黄少天也是，他都没怎么去找喻文州，不会做的练习想太久想不出来就空着了。之前除了互发表情外没怎么使用的线上聊天反而变得多了起来。

黄少天没有竞赛班要上，课余时间便参了个社团，和他未来想做的工作有点沾边。活动内容主要由不同人扮演不同国家立场来围绕一个议题进行会谈，因为扮演者要对议题内容和自身立场充分了解，所以每次参会前都要查找资料写份文件。

最近他们刚确定了一个新议题，明天又是第一次开会，要花大把的时间精力来准备。真的很让人郁闷，难得他把作业写完可以提早休息一次，却还有文件要写。

他也就是习惯性地和喻文州抱怨了一下，求个安慰罢了，多少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毕竟如果没什么事要忙的话，喻文州总是很早睡。

但这一次喻文州却说：“那我等你吧。”

？？？他要等自己？黄少天感到心脏被小小地撞了一下，飞快地回道:“你明早还要上竞赛吧？”

“嗯，没事。”

“但是我可能要挺久的！”

“那我先看会书吧。”

嗯……其实从体贴的方向来讲，黄少天更应该告诉他：“没事没事有什么好陪的不用了你先睡吧。”

然而在犹豫的瞬间，私心还是占了上风。黄少天回道:“好的好的那我快点！你要相信我我速度可是很快的！”

是真的很快，好像从来都没有效率这么高过，等写完后抬眼一看也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黄少天发完晚安后关闭手机，缩进被子里翻了个身，甜意一直漫到心尖上。

这样的等待前前后后又出现了几次，有时是换作是他等喻文州。

对此黄少天当然非常非常满意，现在平时忙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也不要紧，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等回到家后留在QQ上慢慢说，喻文州睡前的那句晚安总是属于自己的。

唯一有意见的是，说好要等来等去，很多时候他要等喻文州的时候对方却要催他早睡，态度特别坚决的那种，黄少天被劝几次后实在有些不甘，便气冲冲地问道为什么。

喻文州发了一个笑脸，回答非常简单:

“因为心疼你啊。^_^”

黄少天啪地按灭了屏幕，一时竟顾不得怼一句“我难道就不心疼吗”过去。

他在某些方面是比较迟钝的，但到现在这个地步……他看着那条消息，心跳如鼓之际，渐渐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不清楚，又或者说，不敢确定喻文州对自己是否也是有一点同样的想法。但他能隐约感觉得出，他对于喻文州来说一定是非常特别的。

非常特别的，又有多特别……这样的疑问一旦冒出来以后就像根羽毛一样，在他心上挠来挠去的，使他忍不住想找机会去试探。

今天是这年的最后一天，临近节假日，大部分人都有些兴奋，也不再紧绷着神经只顾学习，放学后打球的打球，聊天的聊天，几个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商讨着晚上的跨年计划。

黄少天的同桌是个话比他还多的女生，此番又兴奋地讲起了不知在哪里看来的专门骗小女生的说法，什么跨年前要找喜欢的人和自己拥抱一下啊，后桌一个男生听完就开始吐槽还不是要看脸，过于现实的言论，把浪漫毁得一塌糊涂，全组笑作一团。

笑够以后，黄少天下意识地在教室里寻找喻文州的影子，然而他的位置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连椅子都塞了进去，难道已经走了？

他不经意地回过身，才发觉原来喻文州站在讲台边——或许刚才是在贴通知的缘故——他竟也在看着自己。

并且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黄少天蓦地移开眼，耳根却红了。

“少天，今天有事，要早点回家，先走了。”喻文州温和地说。

“嗯嗯没事，你先走吧，明年再见！”黄少天低下头收着东西，没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明年再见。”喻文州把手放在他的头上，很轻地揉了一下。

画面定格，时间静止，顷刻之间的空白，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黄少天追了出去，在走廊上叫住了他。

今天天气真好，阳光是一种非常纯粹的金色，又不会过于耀眼，大片大片的洒在走廊上，投下悦动的剪影。

喻文州站在柔和的光线里转过身来，还是和之前一样带着笑意地看着他，连目光都是无尽的温柔。

那一瞬间的复杂情感，根本难以用语言形容。

那腾起来的勇气，汹涌而出的强烈情感还有前所未有地充满信心……

他不会拒绝自己的。

“文州，”黄少天抬起眼向前迈了一步，紧张地捏了捏手指。“我……”

就快要说出口了。

“其实我——”

“黄少等下还有动议别忘了啊！”路过的戴妍琦在这时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

擦！擦！！！我靠靠靠姐姐你能看看气氛吗能不能别坏我好事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攒起勇气的告白被打断，黄少天整个人都萎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回道:“我知道了。”

“哎你别这么不高兴啊，我也不想的，但已经三个星期不快点把这个议题不然老叶又有意见了。”

“好……”

喻文州笑了笑，和他挥了挥手道:“快去吧，我走了。”

“嗯……拜拜。”黄少天无力地抬起手摇了摇，直到那个身影从楼梯口彻底消失。

结果他还是没有机会在学校里说出来……

但是那也不要紧了。

电视机里的晚会主持人在数着倒计时，班群已经提前在刷起了红包，黄少天开起那个聊天窗口，静静等着时间从23:59跳到0:00，把早已编辑好的，这一年的第一句祝福发了过去:

“文州新年快乐，我很喜欢你！”

真正发出来了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逃避地把窗口退出，马上就得到了回应。

“新年快乐，我也很喜欢少天❤”

屏幕上那颗红心鲜活地悦动着，好像在随着自己心脏地频率跳动。

窗外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黄少天嗷呜一声丢掉手机，把脸埋进臂弯里滚了两圈，只感觉脸上温度好像更高，有什么东西和一起在耳边炸开。

这是他第一次打破界限，主动地迈出那一步，同时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回响。

新的一年，他得到了自己最喜欢最珍贵的那份礼物。

-end-

#啊，年轻真好#

虐狗后续欢迎戳→且听风吟

大家看了后续不要觉得惊讶，高一苦读理科最终选文的例子真的存在，就是我本人orz

（如果不介意有机会再讲讲文州为什么选了文科and小情侣刚开始是怎么样的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