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雪五月

【カラ一】Loveless

  +1824,嗲比哄小狗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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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松十八岁的时候,搞不明白的东西有很多。


  他才十八岁,还处于混沌懵懂的青春时期,每天脑袋里装的东西很多。脑袋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又不知道怎么整理,于是脑袋就变成塞得满满却又乱糟糟的,像他一年四季总是塞得满满却又乱糟糟的抽屉。


  一松说,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啦。说这话的时候,他帮自己把抽屉里的书本都拿出来,按照科目顺序叠好,再将揉得皱巴巴的作业纸一张张压平。路过的敦看到了,指着身旁的内川说:“阿一,你真像他女朋友。”内川说:“不不,女朋友也做不到这样吧,阿一,你真像个老妈诶。”一松佯装生气地喊住他们的名字,然后冲了过去。空松看着他们一群人在走廊上打闹的样子,光线之下一松的耳朵红红的,红得非常好看。


  十八岁的时候,空松搞不明白的东西有很多。他搞不明白黑板上的计算公式,搞不明白仰卧起坐考试存在的意义,搞不明白隔壁桌的男生为什么总和女朋友吵架。但他明白,所有兄弟里,一松是最宠他的那一个。只要他肯示弱,一松一定会心软;如果他摔倒了,不管走得多远,一松总会停下脚步,甚至转身朝他走来。因为一松是不会舍得让他难过的。



  

  那天午休,他又没能抢到炒面面包。


  炒面面包是赤塚高中美食榜上公认的最受欢迎的一款,竞争非常激烈,每次开卖小卖部门前都是乌泱泱的一片。抢不到对他和椴松来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唯一比较不同的是,椴松是连挤都没挤进去过,而他是挤到前面去但是抢不过更强势的。不管怎么样,抢不过就是抢不过,特别是有抢得过的其他兄弟作对比。空松当然会很难过,一难过,他就容易想哭——尽管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想哭,但眼泪总是不听话地自己跑出来。保健先生说,每个人体质不同,哪怕是六胞胎也是一样。他和椴松泪腺比较发达,是家里最爱哭的两个人。


  爱哭对男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这样的小事。所以这次空松决定不管抢没抢到都不能再哭了。然而当十四松一口把他好不容易买到的面包吃干净并哼哼地看着他的时候,空松怔在原地,眼眶再一次出卖了自己。


  一松捏着他的脸笑着说:“空松哥哥怎么又哭了。”他很喜欢捏他的脸,像是什么爱不释手的玩具。对此一松曾给出的解释是:空松哥哥的脸比包子还软,捏一下本来蓄在眼睛里的眼泪被挤出来,好像汤包渗出汁水。小松和十四松在一旁听饿了,也把手伸过来很用力地掐了一把:“哇真的诶。”当即被扯了回去,空松含着眼泪有些生气:“很痛诶。”背景是两人哇哇的惨叫声。


  被男生捏脸总归怪怪的,但是一松喜欢,空松只好忍着。说来他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会长出来小雀斑,就像他心里的那些小小的烦恼,无关痛痒却也并不算好。“这么捏会不会传染呀。”空松曾经委婉地提醒过一松,对方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甚至变本加厉地贴着他的脸蹭了两下。于是空松也就不再强调了,他怕再说下去一松真不捏他的脸了。他在心里承认,一松做什么他都很喜欢的。


  一松把炒面面包分了一大半给他,还顺带买了他最喜欢的唐扬鸡块。一松说:“真是的,下次抢到了你一定要还我啊。”他已经这样说了好几次,但空松每次要拿钱给他的时候一松却都不要,最后也只是改成请他一罐果汁饮料。高二以前,大家会一起去天台吃便当。就和现在一样,一松喜欢坐他旁边,说着“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哈”,然后把不喜欢的蔬菜全部夹到他饭盒里。


  “你不是也在长身体吗。”空松边吃边说着,脸颊鼓起一个包。而且西兰花挺好吃的呀。


  一松真应该多吃点东西的,他看起来太瘦了。空松盯着对方的手指出神地想着,那根手指便从练习题上忽然移到他眼前。


  “你有没有在听啊。”空松吃痛地捂住额头,看着一松收回了手,在他连连道歉时起身从座位上离开。


  “要上课了,放学再说吧。”他挥了挥手,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今天其实轮到空松卫生值日,一松可能回教室时也想起来了这点,放学后没有再来找他。直到打扫干净并锁好教室,整栋楼似乎都已不剩什么人。空松挎着包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走向校门口,夕阳在身后拖出一道很长的影子。空松低头走着,没由来地想要叹气。


  “哎。”他确实叹了口气。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口哨,再抬头,一松扶着脚踏车姿势帅气地把一条腿垂在地上,而一只手搭在车架前,冲他扬了扬眉毛道:“帅哥,兜风吗。”


  一松竟然还在学校吗。空松很惊讶,不如说,是很惊喜。“这是哪来的自行车呢?”他们家离学校那么近,平时也都是步行上下学。


  “啊,山本那家伙瞒着他老妈偷买的,说这几天先放我这避难一下。”一松伸了个懒腰。他把校服外套脱了,穿着毛衣背心,领口半开,袖子挽起来,他们班那群朋友似乎都很喜欢这样,因为这比较酷。一松酷酷地说:“陪我在这附近转转怎么样。”


  “好!”当然好。空松小跑过去,脚步随心情变得轻快起来。


  一松把脚踏板踩得像一阵风,遇到了下坡也完全不肯减速。空松在后座吓得抓紧了对方的腰不肯撒手,没出息地叫得非常大声。他是真觉得自己魂都快被甩飞出去了,可一松却笑得那么开心,像是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随着前额的刘海在风中晃呀晃。


  刚才都没有注意,今天的天气原来这么好。到了平地,空松才放下心来,注意到远方连成一片的粉色云彩。他们沿着河堤上的大道缓缓骑行,经过了两位载着菜篮的妇女和一对牵着狗的情侣。梯形的斜坡上长满了蓬松的草,草在夕阳下是一种柔和的金灰,再往下是闪着波光的河面。空松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说起来,”一松在前面忽然开口道,“空松哥哥今天在体育课上又摔倒了吧。”


  空松脸刷地红了,狡辩道:“才没有。”


  “我都看到十四松陪你去保健室了。”


  “你看错了!”空松继续嘴硬。他脸皮薄,虽然平日里没少出丑,但被其他兄弟笑笑还好,并不是很想被一松单独拎出来说。明明他们体育课都不是一起上的,一松是怎么知道自己打球摔了。


  “说起这个,”空松小声地转移话题,“一松今天不也在烹饪课敲坏了好几个鸡蛋……”


  “哎呀那个才不是、”


  “我可是听椴松说的。”


  于是变成了没有意义的拌嘴,夕阳把他们的影子一起染成了橘红色,放学这段时光过得好慢好慢。



  

  体育文化祭和夏天要一起到了。


  从两星期前开始饭桌上的话题就横竖绕不开自己的班级。空松在一片嘈杂中放下筷子,难得神情严肃地说:“大家,一定要都来看我的表演哦。”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在一松身上多停留了一秒。演剧部最近为了排练也是人均忙成狗,他都很久没和大家一起回家了。


  轻松问:“你要演什么角色?”


  “很重要的角色。”一松替他接话道,椴松在旁边补充:“完美的、帅气的、适合我的……”这段时间空松每天都要在家里念叨好几遍,大家都快背下来他那套神神秘秘的说辞了。


  空松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他这次有意卖了个关子,所以谁都没说,哪怕是一松也没有。他期待能给大家一个惊喜,事实是他也确实成功做到了——当自己穿上道具服化身成背景里那棵彻头彻尾的松树时,所有人都捂着肚子在台下笑成了一团,一松更是把眼泪都笑出来了,还不忘给他拍下很多照片。


  “这个表情是什么啊,认真的吗,自我感觉超良好。”椴松捂着肚子叫起来,小松和轻松还倒在一边狂锤地板。


  空松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是,他真的准备了很久的。


  因为每个人都有参加项目,六胞胎不出意外地成了校园内最夺目的一道景观,只是这道风景因为他们从吵架互骂到大打出手变得并不和谐。但谁也不会否认体育文化祭是整个高中生涯里最最开心的一天,包括空松自己也是这么坚信的,尽管那天他还是哭了。


  他在跑接力的时候狠狠摔了一跤,好在只是膝盖擦破皮。空松好像很容易受伤,谁也没法解释清楚这堪比玄学的倒霉体质,不过大家都清楚他和体育是真的八字不合。一松把他拉到理科教室里,又找同学借了药水,很细致地替他处理伤口。这件事本来还有其他人想帮忙负责,但小松刚主动跳出来,就被十四松给一把子按住了。椴松走前冲他们眨眨眼,说:“在我们班教室见哦,一定要来看。”然后在轻松和十四松一人一手把小松拖走的时候关上了门。


  教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空松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只剩他们两个的窘迫。但一松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很自然地拆开了棉签,往上面沾了点药水,然后半跪在他身前。


  “可能会有点涩,你忍一下哈。”他说着,手上的动作很轻,药水抹在膝盖上凉飕飕的。


  空松盯着一松垂下来的眼睑不说话,盯了一会儿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把一松吓了一跳。


  “很痛吗?对不起。”


  不,不是的。空松摇摇头。看到一松在喊加油的时候,他也想好好表现一番,只是跑得太猛了,结果又沦落到反被照顾的地步。但现在他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与伤心无关,空松只是忽然想: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一松啊。名为爱情的小河哗哗地淌着,太满了,也太多了,完全溢出来了,像他此时的眼泪。空松吸了吸鼻子,想要开口上下唇却像磁铁似的吸住了不得张开。或许神明大人也不肯让他表达出来,所以只是这么无声地流着眼泪。


  “怎么啦?”一松下意识要来帮他擦,想起手上可能还沾着药,连忙翻翻手帕有没有带在身上——没有翻到,但空松已经掏出手帕自己擦了起来。


  “没事、没事的。”这才是真正难为情的事,空松摸了摸发烫的眼皮想,放下手却见一松打开前置摄像头,举起手机对着这边道:“来,空松哥哥笑一个哈。”


  尽管嘴上是老老实实叫着哥哥,但一松确实没太把空松当哥哥。他觉得空松真的很像小孩,比如面对镜头的时候,空松会有相当自觉的表情管理,无论再怎么难过,都会瞬间收敛悲伤强颜欢笑。一松偶然发现了这个新大陆,很快成了他哄空松时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而且真的太好玩了。一松这回没忍住多试了几次,试多了身后的人也觉得不对了,不太高兴地问他:“你在耍我吗?”


  “没有没有,很帅的,你看!”


  一松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不知是椴松还是小松曾经问他,怎么他拍别人就一般般,唯独拍空松就拍得那么好看。一松收起手机没有回答,但心里藏着滤镜就是这样的。他拍出来的就是比其他人拍的好看,拍别人也拍不出他拍空松的那么好看。这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法宝。


  果然空松看了十分满意,这回真笑了。啊……一松的心一下子变得湿乎乎的,空松高兴起来又很像小狗,眼睛里全是光,可爱得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不知是哪个班级又获得了胜利,底下爆发出一片欢呼声。柳田在这时发来消息:“阿一,你突然跑哪儿去了,在干什么呢。”


  “哄小狗。”一松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他们一直在教室待到空松说想出去看看了为止。出去前,一松反复问他:“你还可以吗,要不要我背你?”


  那不过是个皮外伤,并没有那么夸张。再说了,哥哥让弟弟背,多不好意思啊。空松摇摇头拒绝了,但一松看着他,这次莫名非常坚持的样子。


  他拗不过一松,就好像一松总拗不过他的许多请求一样。一松想背,那就让他背吧。空松是这样想的。不过很快,他们便发现好像一松要背他还真的是件有点勉强的事。


  “对不起……”


  “没、没事……”


  说着没事的人还在喘着气,空松低下头,想笑却不敢直接笑。所以才说一松要多吃点,他的力气根本没比他大多少。


  不过一松还是扶着他去找了小松。椴松说的没错,那确实是不比他差的惊喜。正捧腹大笑着,空松听见有人在叫一松名字,回过头,内川和柳田走过来,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聚餐。


  “啊,今天吗?”


  空松心里开始泛酸,虽然有点舍不得,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没想到一松犹豫着看了他一眼,说:“下次吧,今天有比较重要的事。”


  内川他们又走了,一松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和穿着女仆装的十四松他们打闹起来,嘴上大叫着“你们不要靠过来啊”却笑得就没停下来过。空松喜欢看他高兴的样子,也很高兴一松和他一样喜欢和大家待在一起。


  还有他必须承认,那句“比较重要的事”让他也很开心。


  你看吧,一松是不会舍得他难过的。



  

  要下雨了。空松望着教室外凝重的乌云,直到被老师唤回了神,才慌乱地拿起了笔。


  到了高三,物理书上的计算公式变得更难了,但他的脑子里却越来越乱,装了越来越多比计算公式还要想不通的事。


  上个月轮到一松做卫生。理论上不管是谁需要值日还是谁有社团活动,若是有别的安排其他兄弟都会先走,但空松这次想要等他,他们之前就会相互等待。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好好说过话了。


  而且现在就算他想回家,也只能是自己一个人。


  这个学期开始,十四松不再和他同组作业了,小松变得爱往天台上跑,轻松一到放学就走得特别早,也就椴松还愿意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空松真的不太明白,体育文化祭明明也就隔着一个暑假的距离,怎么夏天结束了,一切都不太一样了呢。


  但他还寄希望于一松。


  空松从教室门探出头的时候,一松正在整理讲台桌。这让他简单地开心了起来。最近一松放学都和同学一起走了,回来得也很晚,一回家就伏在圆桌前写作业,一直写到晚上睡觉。一松的成绩算得上他们六个人里边比较拿得出手的一个,空松不好意思打扰他学习,那就只能挑他不学习又正好在的时候。


  “你先回去吧。”然而一松却这样回道,“今天要大扫除,会比较久。”


  久也没关系,他可以等的。“需要我帮你的忙吗?”空松问。


  “不用,我们人手够的。”一松说,他们教室里果然还有几个同学,面孔都有些生疏,并不是空松认识的。


  但他还是说:“没事,我等你吧。”


  “真的要吗,会挺无聊的。”


  “没事的。”


  一松没说什么,走回教室继续忙碌起来。至少他没再赶他走,所以空松就当他是默许吧。


  但一松说得对,确实挺无聊的。教室里一对男女生在说些什么属于他们的玩笑话,女生笑着打了男生一下。但一松很忙,一松没空和他说话。空松只能看着他提着空水桶又走出教室,然后在走廊边打一个哈欠,目光飘到黑板上的值日表,一松的名字已经被擦掉了。


  空松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重新在值日表上写了一松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在旁边又写了自己的,有意用身体的阴影挡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手抹掉了。又再画了两个小人……他画得正专注,粉笔在这个时候被抽走。一松说:“我们要洗黑板了。”


  空松站在原地,看着他把湿抹布往那一块涂鸦中抹,他所以为被发现的尴尬并没有出现,心跳很快平复下来。


  他看着他们忙碌,提着工具从自己身边经过,从教室这头到那头。再一次为拖布让步以后,空松意识到自己在这里除了妨碍他们可能真的没什么用。好在一松已经背着包朝他走过来,说:“走吧,我好了。”


  他等了一松那么久,回去的路上他们还是什么话都没有。空松其实攒了一肚子的话想和一松说,他和一松从来都是有说不完的话。但那天放学路上,他看着一松插着耳机的侧脸,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于是最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一松最近看起来比较压抑,是因为压力比较大吗?空松悄悄地想着,或许他能做点什么让一松开心的事。


  前天的素描课上,老师带来了一枝红色玫瑰,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她愿意把这支花送给在座的某位幸运的同学。结果是空松在一片羡慕嫉妒恨之中抽到了这枝玫瑰。他的运气很少能这么好。这让空松不能不有些骄傲,再者这枝玫瑰真的很好看,他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让一松看看。于是素描课才刚开始,空松就已经坐不住了,还好轻松按住了他。


  轻松也很喜欢这枝玫瑰,得不到不妨碍还想画,便问空松能不能让他景物描写,实在怕空松舍不得,他补充了句“那你来当我的模特怎么样”,成功垄断了画这枝玫瑰的权利。


  轻松问:“摆个什么样的姿势比较好?”


  空松盯着手里的玫瑰思考着,啊,这真是像外国电影里那般娇艳美丽的红玫瑰,还有淡淡的花香,他忍不住又闻了闻。


  “酷一点?”


  “酷一点吧!”空松闭起一只眼叼起玫瑰,学着看过的时尚杂志凹了个自认为浪漫的造型。


  “哇……痛死人了。”轻松眼镜都快扶不住了。


  但他还是认真画了。画好以后,轻松把画板翻过来给他看。别的不说,轻松画画是真的挺不错。空松对着画里的自己端详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满意。


  那么等下该给一松先看看画还是先把花送给他呢。


  “那不是随你开心吗。”轻松说。


  对哦,随他开心。空松就希望一松看到玫瑰能像他一样开心。


  但是当他变魔术般地把玫瑰送到一松面前时,一松只是怔愣地站在那里。空松很少见他有这样的表情,他的双手似乎还在发抖。空松有些担心,于是凑近去问:“你怎么了吗。”


  然而他的靠近似乎只是加剧了一松的不自然,他低着头,似乎连声音都在发抖。一松说:“没什么,谢谢你。”然后快步地走掉了。从头到尾,他的手甚至没有碰到过玫瑰。


  这和他想象中会有的反应不一样。空松情绪低落地垂下眼:难道一松不喜欢玫瑰花吗。



  

  雨果然下了,雨点噼里啪啦一顿砸在屋檐上,空气里透着湿凉,也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伤心的情绪里,想起很多让人伤心的事。


  空松想起那天午休,他走到一松的教室门口,说:“一松,今天我抢到了炒面面包,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却没有回答。他怯懦的声音被埋没在放课后的教室里,一松和朋友们笑成一片,始终没有看向这边。


  他想起那天放学,他看到一松在笑,笑得很用力,用力到叫人看不下去。空松忍不住喊住他,问:“今天要不要一起回去。”一松停住脚步,隔了会儿才回过头笑着:“他们要拉我去唱卡拉ok,抱歉哈。”但空松却发现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从天亮坐到天黑,根本就没去什么卡拉ok。


  他想起回家的时候,自己对着天花板失眠,扭过脸看到一松卷子被子侧着身,背影明明很近却离他很远。


  总有些问题不需要想明白但已经能有答案。


  高二的某一天,空松撑着伞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水坑,结果一松一过来就弄了他一身水,还对着他大笑起来。搞得空松想生气都没法和他生气。


  空松问:“你的伞呢?”一松眨眨眼:“我有外衣就够了。”空松想,哪里够了,那不是会感冒吗。过几天一松真的感冒了,但一到下雨天他还是不爱撑伞,所以空松往往会带两把伞。


  他又想起上星期,同样的下雨天,他像以往一样撑着伞跑到一松身旁。一松转过脸来看向他,雨那么大,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往下滴着水,脸上也全是水迹,有一条顺着左半边脸滑下来,好像眼泪,但比眼泪还要绝望。


  一松说,对不起。


  雨落得好安静。


  空松看了眼抽屉,其实他今天还是带了两把伞。这里面本来有一把是一松的,但现在他不会需要了。


  望着雨幕,空松没有哭,只是在绵密的雨声中消化着难过。他确实爱哭,难过就容易想哭,要是特别难过能哭成面条。但这次他没有哭,因为哭也没有用。


  空松曾以为,就算其他人都舍得让他伤心,至少一松是不会舍得的。


  但一松真的舍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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